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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学生故事七 | 吴镓楠:铁路

2020.03.30

吴镓楠(Johnny Wu)

华附国际部2020届毕业生,初中毕业于华师附中,在19/20海外大学早申请阶段获美国著名文理学院格林内尔学院(ED2)、罗斯霍曼理工等录取。



文字 | HFI Y12 吴镓楠

图 | HFI 天宇

版权归华附国际部 | 转载请注明出处



01


理科生,想不到啥写的,文笔也不好,就讲一下我从母胎出来就坚持以及没有厌倦过的怪癖吧。


小时候我喜欢地铁。幼儿园的时候我把全广州地铁线路每一个车站的顺序和颜色背了下来,虽然当时只有四条线。一年级暑假我们全家去大阪,我一个小孩子拉着我们家两个成年人从御堂筋坐到谷町又坐到了四之桥。五号线开通那一天,我只身一人从文冲站坐到了滘口站又坐回了文冲站,从大清早开始看着车厢外面的广告牌、屏蔽门、地铁站名的黑体字和动物园站的两个大鹿角看到了下午六点,那个时候我九岁半。


可能是爱屋及乌吧,小学之后的我对铁路系统,不只是地铁,产生了兴趣。或者说,以前的我能接触到的铁路系统只有地铁,而后来我的眼界更宽了。2010年不到的时候家里有了一台旧世代的联想笔记本,我开始学会在网上找铁路资料。我开始了解轨距、最小半径这些入门级的术语和知识,也大致搞清楚世界上各处的伟大铁路们,以及他们的运营商是谁了。


就像每一个兴趣渐深的孩子,我开始会做一些古怪且浪费时间的事情。我曾经在谷歌地图上沿着坦赞铁路的起点——达累斯萨拉姆开始,在东非高原上的一个一个火车站向西追溯到卢萨卡,这花了我一整个下午。我也曾经在东京metro的网站上,把每一条线的每一个地铁站的结构和谷歌地图对照。我好好去妄想了工程师们在地底下挖出站台和站厅的方法,并得出结论他们是用竖井把泥土运出去的。不过,几年以后我在看着昌岗路口的大坑的时候,终于恍然大悟,那些工程师们原来会把地皮挖开建东西啊。我也曾经在维基百科上盯着新泽西和纽约的区间们研究了几个小时,并好奇了一整天为什么Penn Station有着那么多站台和线路,而哈德逊河下面的隧道只有三条铁路(维基百科对铁路区间的记录非常准确)。第二天,我在看了Amtrak和NJ transit的时刻表才知道,原来往东边走还有铁路。后来学艺精进以后也学会从大学的资料库和政府网站里下载历史和规划线路的地图,所以我也干过对着网盘里的成昆线展线图片看了一天这样的事情。如此种种行为确实很浪费时间,但对我来讲铁路这件事是值得认真的事情。


这种对铁路的认真态度也成为了一种执念。小学以后,坐地铁和火车就成了我日常出行的首选(直到共享单车横空出现,我实在是不能拒绝这些两个轮子的方便)和去旅游的必修课,以至于在回老家时甘愿忍受8小时的高铁,附赠大量婴儿哭啼和中老年妇女开麦放视频的糟糕体验,也不去坐相对舒适的飞机。我会每月关注各地铁路的建设进程,并且会常常感叹我市就算缺钱也能不能把地铁造快点(笑)。


每一条新线开通以后我都会从头到尾坐一遍这个习惯也坚持下来了。同时,在珠三角这片能够够得到的地方,每有新车站落成我也会去巡礼观光。这份执念也影响了我的一些行为。因为日本是个铁路发达的国家,我对日本这个岛国的近代工业史和军事史产生了一定的兴趣。我玩文明5/6和p社游戏的一大目标就是用铁轨铺满城市间的土地。我选择Grinnell的一大原因也是因为学校里有一条铁路纵向穿校而过,而且我在Amtrak资料里了解到这是一条重载铁路,这激起了我的兴趣。据学长说很吵就是了,不愧是货运铁路。



02


但这份兴趣,就和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一样没有理由。我一直没有去想搞清楚为什么我会对地上那两根钢条产生感情。


自从学习科学以后,我产生了对“万物皆有理”这个概念的信奉。数学和物理对我的人生带来的最大影响莫过于将条理清晰的论证和思想印刻在我的脑海里。而在HFI的英语课也一直在教训我的内心,一切的观点都有evidence。我逐渐意识到我所有的行为都有他们发生的先提条件。“合理”这个概念也逐渐成为了我了解世界的思维途径。我为什么饿了?因为我的大脑告诉我,饭点到了,我的身体也去要补充能量了。我为什么会赖床?因为被窝和我的睡意都十分温暖,随这两份温暖而来的幸福甚至超越尿意的痛苦。我为什么要学习?因为学习能带来更好的未来和更多的机会,好的成绩能让面子得到充分的满足,学习能改变我的视野等等等等。


我为什么会喜欢铁路?


讲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落差感。我对于自己一直以来的兴趣爱好,甚至可以说是怪癖的产生,根本没有任何的了解。我心里把它标榜为我最重要的tag之一,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个tag是怎么粘到我身上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有了去寻找自己的想法。


一开始我以为我可能就是有些人口里小众的铁道迷,或者说铁路宅。我想去试着了解这个群体,并且想去探究他们成为铁道迷的契机。但是当我浏览着铁道迷们的论坛时发现,他们的话题无非围绕着各种机车和机车摄影展开。那时的我对铁路机车一窍不通,尽管现在或多或少知道了一点,我也不是一位能对机车产生兴趣的人。我不在乎在铁轨上驰骋的是绿皮车、高速列车、集装箱、蒸汽机车还是一米见方的小矿车。对我来讲,有意思的是两条钢轨,而不是上面跑的东西。我意识到,以铁路为目的谈论铁路少之又少。或许会有人对着有趣的车站拍几张照吧,或许会有人对着长长的观音山展线拍几张照吧。但这终究不是铁道迷们的主业。所以我告诉自己,你不应该在这群人里找认同感。


于是我清楚了:我不应该,也没有必要在任何群体里找认同感。我不是什么迷,也不是什么粉,更不是什么一族。我也不应该把自己看成是某群人中的一个。我是我。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性格。各种生活中的小事会培养这些性格,而每个人改变性格的经历完全不同。


所以为什么我会对铁路感兴趣呢?我猜想,正是某一些我自己根本想不起来的,与众不同的经历导致了我潜意识里对一种事情的追求,而铁路恰好是符合这一种追求的一样东西。


03


高三这一年写文书的时候我曾经好好想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回溯了我的人生,毕竟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尝试过去了解自己(所以说写文书是个了解自己的好契机啊老板们)。我发现了我好奇心重的一面,并且这个也很契合Grinnell的理念。在Grinnell的官网上就写着一行大字:Curiosity can take you anywhere,所以一些关于好奇心的故事就被我写进personal statement了。


不过,在思考文书的过程中,我发现了我自己的另一面,那就是对秩序有着强迫性的追求(当然啦,没有大学想看这个)。我也不知道这种潜意识是哪来的,但是它就在这里,而且我也没啥想改变它的意愿。


这份对秩序强迫式的追求,我仔细想了想,体现在很多方面。


一个例子是个人日常生活。对于法律和道德,我一直以来的观念就是法律大于道德。我一直希望给自己建立一套严格的行事准则,即发生任何事都可以套用这套标准来做事,虽然这明显不可能。我希望能用完全一样的一种衣服涵盖我每天的日常穿着,并且现在也做到了:我的衣服除了大衣、西装和校服之外就是五件优衣库的灰T恤,我每天都穿它们。它们也充当了我睡衣的功能,因为多加一件无意义的,不同风格的衣服有点让我难以忍受。两双耐克淘宝店里最便宜的鞋子,六条完全一样的灰色内裤,还有六双黑袜子也是我每天穿的东西。我自己也在致力于以同一个品牌同型号的各种产品统一我的日常生活,以让它们看起来舒服一些,比如说护肤品、充电线、毛巾、纸巾甚至快递公司。我甚至对另一所学校寄来的Offer是用DHL而非常难受,因为Grinnell用的是Fedex。说实话,我很不希望房间里有两份不同公司的快递袋,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的尺寸是一样的。


我的自私和懒惰经常促使我不守规矩做事情,比如不交作业和熬夜,但我发现我的内心经常会在不守规矩之后陷入自责,并告诫自己下一次得守规矩,即使很多时候又会再次打破这个规矩。这个自责从来不会缺席,并一直萦绕在我脑子里。在了解到秩序在我意识里的决定性存在以后,最近我开始会迫使自己跟着这份自责走。自豪一点地说,我现在也算是有些改变:房间每周都会好好打扫了,以前直接逃避的作业也会交了,但是经常熬夜这件事并没有改过来。看来我的自私和懒惰依然霸占着这个脑子。这段时间的想法就是把它们给撵开,否则两股完全不同的想法在脑子里打架完全就是一种折磨。


这种对秩序的追求,我相信,也影响了我的人生选择。我想读理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自然科学通常都只有一套准则来决定什么是对的和错的。只要我们不去讨论各种超越日常生活的情况(比如说接近光速),1+1就永远是2,F就永远是ma,两个质子就永远是氦,这让我非常舒服。即使是超出日常生活的范畴,用于解释的理论基本是唯一的,毕竟科学研究的一个目的就是找出唯一的理论来解释这个世界。社科的些许不同之处就是它很难区分出对错。虽然这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我在内心最深处始终无法接受。


对秩序的执念。听起来有点小恐怖,但是在逐渐了解自己的过程中,发现其实我是这样一个有点小恐怖的人,且我很享受这份小恐怖。


04


说回铁路。


铁路——有别于其他的交通工具——是有着非常固定的线路的。一辆火车能开的地方永远就是在两条铁轨之间。它被困在了铁轨的轨距里,它绝不能超出这个范围——否则就出事。所以火车的路线永远是固定的:如果看到一列火车奔驰在铁轨上,它100米后的位置是万分确定的。但是汽车的话,我绝对无从知道它100米后的精确位置。因为我根本不清楚这位驾驶员会把车往左边的车道走还是往右边的车道走,或者他直接打个弯掉头溜了。即使这位驾驶员一直保持在他的车道上,我也不知道他离车道的左右边缘距离会不会变。


地铁线也是一样固定的。从华师往北坐,下一站绝对是五山,不会是天河客运站或者广州东站。有明确线路图的火车线也是一样。当然,如果这条线路有时刻表的话就更好了,因为这样的话这条线路的不确定性就更少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估计就是我向秩序靠拢的那一岁,我喜欢上了铁路。我被火车这种交通工具的秩序性给折服。但也就是这样,我才能够以满足内心这种有些自私的方式坚持住铁路对我的吸引力。同时,我也很感激铁路能够给我带来探究自己的机会。


如果说大学和以后有什么目标的话,那就估计是希望我的人生能像在铁轨上开着一样,一切都按着现在的计划来吧。当然,也祝大家的生活永远不脱轨。